水上東西軍－路邊囝仔你不要鬧

我有一位非常懂得生活的好朋友，高中時即去了一趟義大利威尼斯，回國後告訴我當地的貢多拉（gondola）船伕一路對著她唱O Sole Mio（我的太陽），她一面描述當時的情景、眼睛一面閃著動人波光，蕩漾開來。即使這位朋友本來就知足常樂，容易被小事感動，但那眼神透露出一個訊息 : 威尼斯因為有貢多拉與船伕而更增添色彩。

【西軍—威尼斯貢多拉】

很多年後，我自己有機會走進威尼斯時，幾年的社會經驗，讓我奉行另一位朋友的建議 : 捨棄昂貴的貢多拉（目前建議收費為80歐元 / 40分鐘，夜晚則為100歐 / 40分鐘），轉而搭乘水上巴士，既方便實惠又可體驗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。雖然少了對我高唱情歌的義大利帥哥，卻也足夠我在巴士裡無負擔地近距離觀察運河中來來往往的貢多拉。

據說貢多拉船伕的入行門檻極嚴，威尼斯政府對於貢多拉的管控也不馬虎，數量、樣式、顏色都有規定。穿梭在威尼斯的窄巷時，巷道旁、運河裡修長船身與遊人擦身而過，悠揚的樂音也伴隨而去。這些貢多拉船伕工夫一流，一方面要平衡船身（船體設計左右並不對稱）、施力讓船前進，同時注意附近的船隻以防擦撞；一方面要引吭高歌，或解說景點歷史故事，身兼地陪一職。平時更得花費心思打點佈置自己的貢多拉，沒有幾把刷子可不容易做。

那天，大運河中一隻搖晃的貢多拉吸引了我的目光，不尋常的是乘客位置上，醒目地坐著身穿條紋代表上衣的船伕，而搖船的是位青少年，原來正巧讓我瞧見師父訓練學徒划貢多拉的畫面，金色夕陽中傳承的不單是技巧與知識，還有威尼斯的文化與故事。

【東軍—周庄】

其實東方水鄉也有一群了不起的搖船人，江南蘇杭一帶都有他們的身影，我之所以覺得他們了不起，主要因為這群人大部分是女人，搖的卻是比貢多拉來得大的船隻。

以號稱中國第一水鄉−−周庄為例，這兒腹地小，不似威尼斯運河那樣寬廣可容納水上巴士，想水路遊鎮，除了傳統搖船外，沒有別的選擇。上下船的地點固定，少了點隨時上船的自由自在，但也因為繞行水巷時間短，反映至收費顯得合理許多。我再也不用擔心荷包深度，一嚐水上聽歌的悠哉之旅。這兒哼的是江南小曲、呢儂吳歌，唱前搖船的大姊總會問，唱一首XXXX好嗎？其實她說什麼、唱什麼都好，那口音之於我很陌生，透露著含蓄的熱情，依稀還能聽出歌詞裡有"風吹那個楊柳啊～～"，我們的船娘唱、迎面而來的船伕也唱，只要和著水聲、搖櫓聲，都是好曲兒。

船家大姊身形瘦小，船在她手中卻輕盈行走，末了我看她滿頭大汗，問她夏天裡怎麼不換穿短衫，回說身上一套傳統藍布印染花衣制服不分四季，由年初穿到年尾，夏季裡燠熱，寒冬中卻單薄不中用，但這就是搖船人的工作與生活，只能努力堅持下去。她笑著送我們上岸，提醒我們小心腳步，見我拿起相機要照她，卻靦腆地轉頭推辭說自己不好看，殊不知在我眼裡她非常美，透露著溫柔堅毅的光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