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歡樂元旦過後沒多久,得知我的曾祖母離開人世。

我跟阿祖沒有非常親,畢竟她老人家子孫繁多,在我學生時代就常常不太記得我了,只能說出我是誰誰誰的孫女、誰誰誰的女兒。但這可是我們家族晚輩與她之間樂此不疲的互動,老是看一群我的長輩圍著她問  : “阿嬤,你甘A記這誰?” 考完她老人家再要我們小孩子們一一跟阿祖問好。

她離開時已高齡101歲,再過3、4個月就要102了。很多人告訴我這是喜事,阿祖一定會澤被子孫,我媽也說阿祖一定會在天上保佑我平安健康,但不知怎麼地,我依然覺得有些難過,難過自己根本從沒好好地認識她,難過我只是在太平洋對岸淡淡地接受這一切,難過將來沒有機會參加家族齊聚的熱鬧壽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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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百歲大壽時,一家老小特地辦了10來桌的壽宴,所有人都到阿祖面前祝壽。當時我媽手術後剛出院,一臉蒼白地出席,卻沒跟阿祖說手術的事,至於本該在美國的我為何突然出現,阿祖當然更不明究理,說實話,當時她已經幾乎認不出我了,可能只覺得這孩子拿著大黑盒子拼命對著她做啥。但現在回想起來,好慶幸自己當時在台灣,跟上了這場盛會,趁機留下了寶貴的記憶與影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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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於耳力不佳,眾人跟她說話,總要透過身邊照顧的人再次大聲地以阿祖熟悉的語句再傳話。一晚就見阿祖最疼愛的孫子不停地摟她抱她,有時捏捏她的臉頰逗她;或子媳、孫媳輩細心地分菜餵食。想來阿祖的晚年應該是苦盡甘來、無病無憂也無慮,像個孩子般地被照顧著。

據說阿祖年輕時是個大美女,雖然沒受過教育不識字,但曾祖父對她一見傾心,所以之後她成了小學校長夫人。阿祖生了5子、數女(抱歉,姑婆們嫁出去後比較不常見,我老是記不清,真該打!),這麼多孩子,套句老話,當然也是辛辛苦苦地拉拔成人。這都是長輩們說的,打我有記憶以來,阿祖就是白髮蒼蒼,不太說話的老婦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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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阿祖生下我最喜歡的阿公,然後又然後才有我。101個年頭不容易,其中的許多故事我都來不及參與,便已劃下句點,身為曾孫只能以這麼寥寥簡短數字記下,實在很慚愧(回國後一定要黏著阿公請他多說說阿祖的生平)。又有人跟我說,這其實也是個起點,阿祖在另一個世界的新開始。是的,不管有沒有輪迴,不論有無身後的世界,阿祖的走對我們家的人來說何嘗不是生命的一個啟發、一種領悟,對往後的日子而言,又怎能說不是一個新的起點呢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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